emsp;emsp;有一个白发苍苍的的老者,被两个年轻人高高架起来,大概是他的儿孙辈。
emsp;emsp;而这位老者昂扬在空中,右手高举着拳头,冲着他拼命大喊,脸上的皱纹都似乎要裂开了。
emsp;emsp;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军服,声音在人们的声潮中混杂,难以听得真切。但他涨红的、热泪盈眶的表情,让人如此深刻。
emsp;emsp;他左臂的位置,是空荡荡的的袖管,这根袖管像旗帜一样,飘扬在风中!
emsp;emsp;姜望并不知道他的故事,也不知道这位应该已经退役了的老卒,都经历过什么。其人曾经冲锋在齐夏战场吗?曾经纵马在大齐雄霸东域的征途中吗?
emsp;emsp;姜望对此一无所知。
emsp;emsp;他看到的,只有此时此刻,这样一位留存在岁月后的老卒。
emsp;emsp;但他被这一幕击中了。
emsp;emsp;陷入一种深深的震撼中。
emsp;emsp;何为国?
emsp;emsp;万家之家!
emsp;emsp;他去黄河之会,是为了能够在齐国获得更安定、更有保障的生活,是为了能够更好地保护妹妹。是为了在天下扬名,是为了看看自己究竟走到了哪里,是为了一试锋芒。也是为了与重玄遵竞争,帮重玄胜分担压力……
emsp;emsp;有太多的原因,大多都是基于自身出发。
emsp;emsp;直到曹皆说起万妖之门,他才想到,是不是也该为齐国的荣誉,多做一点什么。
emsp;emsp;他一直以来,其实缺乏归属感。
emsp;emsp;若非有重玄胜这些挚友在,齐国与别的国家,也没有什么不同。哪怕他在这里有爵有职有封地。
emsp;emsp;哪里更适合发展,他就可以去哪里。
emsp;emsp;他年少的理想,早已经随着枫林城域一起埋葬。
emsp;emsp;生他养他的家乡,被毫不犹豫地抛弃。他对于“国家”的意义,其实是模糊的。
emsp;emsp;但此刻看着这个激动得无法自抑的独臂老卒,他的心里,好像第一次感受到了,他与这个国家,中间的确存在了某种联系。
emsp;emsp;“太…庙…献…礼!”
emsp;emsp;礼官的声音高高扬起,在道术的作用下传得极广。
emsp;emsp;出征队伍在一种肃穆的气氛中,继续往前、往前。
emsp;emsp;在伟大的临淄城里前行。
emsp;emsp;整座城市为此沸腾!
emsp;emsp;他们当日昂首离开临淄,如今凯旋归来!
emsp;emsp;若有人在高空俯瞰,就能看到,自城西“礼”字门,一直到皇城太庙,人海一浪一浪地卷来。
emsp;emsp;出征观河台的队伍,就在人海中蜿蜒。
emsp;emsp;长风破浪会有时。
emsp;emsp;姜望忽然想起来,他第一次来临淄,也是为这雄城所震撼,也是见这人山人海而有所感,从而增益了那时候的人海茫茫之剑。
emsp;emsp;彼时他经行万里,悟出人海茫茫之剑、山川河流之剑、日月星辰之剑,以现在的眼光来看,当然有颇多不足。那天地人三剑是徒有其形,内在干瘪。
emsp;emsp;所以后来他便将这太“大”的三剑搁置,以人海茫茫之剑为基础,转而开发人道剑式。
emsp;emsp;脱离人海茫茫,去探索人海里的每一滴。
emsp;emsp;结合所历所思,一路走来的感悟,最终演化出老将迟暮之剑、名士潦倒之剑、身不由己之剑、年少轻狂之剑,以及相思之剑。
emsp;emsp;最后在观河台上,在剑仙人状态下,统合所有人道剑式,成就了“人”字剑。
emsp;emsp;从开始到现在,构成一种奇妙的循环。
emsp;emsp;此时再见这一幕“人海”,恍惚有今夕何夕之感,更印此心,也更丰满了此剑。
emsp;emsp;“人”之一字,百态众生。
emsp;emsp;这一剑当用一生探索,一世也未必能穷尽。
emsp;emsp;队伍在太庙前停了下来,姜望和重玄遵也翻身下马。
emsp;emsp;自是无人敢马踏太庙的,一路护送的天覆军将士,也只能止步于此。
emsp;emsp;而曹皆带着姜望、重玄遵,继续往前走。
emsp;emsp;庄严肃穆的太庙广场上,三人缓步而行。
emsp;emsp;此时日头高悬,他们的身影在广场上拉得很长。
emsp;emsp;大齐皇帝仍然坐在高高的丹陛之后。
emsp;emsp;诸位皇子皇女,亦在座前。
emsp;emsp;两侧高台,依然是文武百官、随机挑选的百姓、以及好福好寿的百岁老人。
emsp;emsp;一切都与“大师之礼”那日相同。
emsp;emsp;一切又都已经不同。
emsp;emsp;当日誓师。
emsp;emsp;今日凯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