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73章 西征
深秋的江淮原野。
金红交织的稻浪翻动着。
广袤的田野间,朝廷的诏令如同凛冽的秋风,吹动了这片土地。
一支支由身着素色公服的官员和各地州县吏员组成的清田队伍,打破了乡野的宁静。
他们肩扛着丈量田亩的木规竹绳,腋下夹着记录田亩旧状的鱼鳞图册,跋涉在纵横交错的田埂间。
官吏们目光如鹰隼,选定区域,随即便有衙役将长长的准绳绷得笔直。
“啪”一声,绳索落地轻响。
他们手持丈杆和测绳,在广袤的田畴间来回穿梭,细致丈量土地尺寸。
负责记录的胥吏则盘腿坐在临时搭建的木案前,埋头于摊开的册页,笔尖蘸满了浓墨,双目紧紧盯着丈量数据与旧册的比对,凡有出入之处,毫不留情地圈注上醒目的红色。
远处目光所及之处,是那些被高墙、竹林环绕的乡绅豪强庄园。
往日高耸的大门,今被清田的队伍不断叩开。
这一次他们早得了风声,朝廷要以雷霆手段清田,先由江淮而始。
这些养尊处优的地主们面皮紧绷,有人急切地挥舞着不知哪个朝代的发黄“祖契”,声称田产界线模糊不可辨;或强作镇定地围住官员,引经据典地狡辩。
然而大势不可阻挡。
胥吏们散去后,又如群鸦回巢后回到朝廷派来的专使面前禀告,诉苦。
但专使面色冷峻,猛地将一面黝黑沉甸、刻着“考成严纪”四个大字的青铜令牌高高举起。
“你们也不要为难本官,此乃朝廷明文。”
“此番清丈,关乎社稷赋税根本,更是国朝革故鼎新之大计!尔等务须戮力同心,秉公执法!凡敢敷衍塞责、徇私舞弊者,考成簿上劣迹斑斑,必直达天听,官路前程,尽付东流!”
这令牌举起后,下面的胥吏也不由咋舌。
而曾与地方豪强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吏员,此刻也只能摇头。
在专使鹰隼般目光的逼视下,众人再不敢有半分徇私之念,只能咬牙,将一本本账册上隐藏多年的“黑田”数字,一笔一划,颤抖却清晰地誊写清楚上报。
远远观望的农户们聚拢在田垄旁的古树下。他们穿着褴褛的短袄,目光复杂地投注在豪门大院。
“啧啧,看这阵势,朝廷动真格了!”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农佝偻着腰。
一名读书人道:“这回朝廷是铁了心了。”
此刻田垄间,丈量的队伍所过之处,绳尺如刀。
地间的尘土被无数匆匆的脚步扬起。
一册册新的鱼鳞图册被勾注清楚,众百姓看着每一次丈杆的精准落下,每一次绳尺的笔直绷紧,以及朱砂笔的不住落点。
在农田不远处,有一张大伞遮蔽着秋日。
方才威风八面的专使正向尚书省主事周行己汇报。
周行己听了专使的汇报后,点点头道:“很好,汝当知道报效朝廷,首当报效于司空!”
“只要肯用心办事,不怕得罪人,司空定会给你前途!”
专使闻言沉声道:“下官明白。要不是得罪人的事,以下官的出身,这差遣凭什么落到下官头上。”
周行己闻言笑道:“这才是司空愿意听到的话,也是司空要的人!”
周行己虽释褐不过数年,但已满是官场上的口吻。
“日后仕途可期。”
而专使道:“下官办事不为升官,只求百姓不再受豪强转嫁田赋之苦,只要能为天下百姓的福祉尽力,致万世太平,下官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。”
周行己微微一惊仔细看去,似在辨认对方的话是不是真心。
但见专使正色道:“下官是太学出身,乃横渠门下,师从芸阁先生(吕大临)!”
周行己当即露出钦佩之色道:“原来是横渠门下,难怪有此风骨,失敬失敬。”
“但你放心,司空素来有功必赏!”
这名专使抱拳离去。
周行己目送对方离去,感慨道:“有这等人在,何愁横渠先生宏愿不能达成,不能致万世之太平!”
“治国先治吏,先有治人才有治法!”
“这便是司空的以义治国。”
江淮清丈田亩有条不紊地进行,而天下各路皆看着江淮一路。
朝廷言语纷纷,章司空如今威势了得,当初熙宁元丰三令五申推行不下去的方田均税法,竟在江淮推行下去了,以后倘若灭了党项,则又当如何呢。
……
大雨像匹脱缰的野马,疯狂抽打着辽国南京幽州府纵横交错的街巷。
冰冷的雨水汇聚成浑浊的细流,沿着青石板的缝隙肆意奔涌。
辽国巡骑铁蹄溅起的水花,粗暴地泼溅在路旁缩着脖子避雨的摊贩身上。
整座城池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里,唯有城西北那座高耸的天宁寺塔,顽强地屹立在重重雨幕中。塔身十三层密檐在雨水的冲刷下,轮廓渐渐模糊。
南院枢密使衙署内。
新任枢密使的萧挞不也——这位接替了名将耶律斡特剌,执掌南院大权的契丹重臣——端坐上首。
前任因北阻卜叛乱声势浩大,已被国主耶律洪基紧急调往北院,擢为枢密使兼西北路招讨使,正领军在漠北的漫天风雪中与磨古斯苦战。此刻萧挞不也面前,坐着的是远道而来的高丽使者金吴宗。
金吴宗恭敬递上国书。萧挞不也一目十行地扫过,目光锐利如鹰隼。
“大宋在登州日夜操练水军,舟师器械皆备,声势颇壮……渡海北上之意,恐非空穴来风?故恳请大辽上国速速准备!”金吴宗言道。
萧挞不也放下国书道:“贵使所言兵事,非同小可。本王虽忝居南院枢密之位,然抽调兵马、在于国主亲裁……非我南院此刻可擅专。”
金吴宗欠身再道:“外臣并非僭越,实为大辽基业计!漠北阻卜之乱,虽如燎原之火,一度威胁贵国上京,但大辽根本要害,仍在南京、中京!切不可为平漠北,将南京、中京的精锐北调,致腹心之地空虚!”
“哈!”萧挞不也爆发出一阵笑声,“大宋河北兵马?本帅与他们交过手!其根本不足以与我大辽铁骑相抗衡!”
“何况宋、辽、夏三国盟约在先,笔墨未干,章越再强,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?”
对方走后,萧挞不也脸上才露出几分沉重。他方才在金吴宗面前极力维持的云淡风轻,此刻已全然不见。
一旁侍立的心腹将领小心翼翼地低声道:“禀大王,昨日国主……已将云中、大同府方向的两万兵马,也下令北调了……全部划归斡特剌枢使麾下……”
“哦?连云中的兵也调走了?”萧挞不也转过身道,“这不是说……若河西党项那头出了变故,我大辽,竟连一支就近的、可急赴援应的偏师……都派不出了?”
那将领道:“……是……大王。我大辽眼下能动用的力量……恐不多。”
萧挞不也缓缓踱回案前问道:“你……大宋那位‘诸葛王猛再世’的宰相……会不会……抓住此千载难逢的良机……出兵,直袭党项腹地?一劳永逸地……”
将领道:“这泼天大事……这……属下实不敢妄加揣度。”
萧挞不也叹道:“下去吧!”
……
章越在书房舆图前看着地图,对左右道:“原来打算元祐四年秋夏之际,便出兵伐夏,没曾想到,这次阻卜叛乱,辽国居然手忙脚乱,进退失据。”
沈括,黄履,苏颂,许将都坐在舆图前。
“是啊,辽国抽调原先镇守云中的重兵北上,如此还有什么兵马支援党项!”
许将道:“可是党项一向恭顺,这几次接待本朝官员,对于本朝官员言语中的嘲讽竟一点都不发作,令人找不到口实。”
章越闻言笑了,有句话是打赢不嘲讽,等于没打赢。
他派往党项的大宋官员,言语和作派上就如同辽国当年至大宋一般。
面对蛮横无理的大宋官员,党项居然处处忍让,令许将他们找不到一点用兵的口实。
章越此刻正色问道:“诸位,若现在西征几成胜算?”
“若辽军兵马不来援,可以有七成!”沈括谨慎地报出了一个数字。
黄履道:“司空,既是七成,是时候下决断了!”
章越闻言沉吟不语,黄履脸上有些焦急,作为章越几十年的朋友,知对方总是在关键时候缺乏魄力,显得瞻前顾后,患得患失。
之前兵谏之事也是这般,都要下面弟兄们架着,方勉为其难地与高太后掀了桌子。
许将道:“之前按元祐四年秋夏之时伐夏,朝廷秘密准备,而今提前兵马钱粮都未齐备。”
“只因为辽军抽走云中兵马,会不会太冒险了一些。”
沈括道:“即便辽军全面介入,我西军也未必惧于与辽夏同时一战。”
许将道:“未必惧于,也就是说把握并不大。”
“举国之战在此一役,岂可儿戏?”
章越于图前凝目片刻,问道:“之前夏州守将,西南统军仁多保忠,夏州守将嵬名济不是与我军有往来,还将党项内部密告禀告,之前嵬名济不是说有意献夏州降伏吗?”
宋与党项多年交战,党项众多名将被宋军或擒或杀或降,而仁多保忠,嵬名济算是硕果仅存的,但他们私下也早与宋军早有往来。
甚至早早便暗中为宋军提供情报。
这样官员和将领在党项中不占少数。现在党项名将凋零,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。
这船还没有沉的时候,早早就有人想跳船或换船了。
“恐怕没有出兵,这些人还是下不了决心。”沈括如实言道。
顿了顿沈括又道:“司空或可以先调动大军钱粮!到时候打不打再说。”
章越摇头道:“一旦调动,辽国党项就明白,几十万兵马的动静根本瞒不住。”
黄履起身走到章越身后道:“司空,兵马军争之事难在前面,就好比势如破竹,劈竹最难的就是前面几节,下面各节就随着刀势分开。”
“而今下决心一战,未必有想得那么难。”
沈括道:“自司空提出积小胜为大胜后,陕西各路人马以浅攻进筑之法,步步为营,今已令党项心腹之地尽失。”
“毕其功于一役之时就在眼前。”
章越转过头来道:“是否太仓促了。”
“我们这不是在下棋,但又是在下棋,每个棋子下面是多少的性命,多少的钱粮!”
顿了顿章越道:“之前降伏而来的野利信义等人要善加利用,让他们继续写信给相熟的党项将领。”
“既是联络,也探听党项之内的动向。”
“另外派一使者至兴庆府,命李秉常即刻入京朝拜!”
黄履,沈括,许将闻言都露出了笑意。
黄履道:“我这就去办!”
黄履走后,章越对二人道:“军争之事,最要紧是两国从上到下的信心。正如下棋要轻,没有把握不易下重手。”
“兵败之后,一战不如一战乃常有之事。故吕吉甫有句话与我说得极是,那就是‘兵败言微’。那么反过来就是‘兵胜言重’。”
“李秉常兵败之后,无论进不进京,对他而言都一样。但是咱们是礼仪之邦,有些话还是要讲在前面!”
沈括笑道:“如丞相所言,但凡什么事,咱们都先干了再说。”
“往哪里走都是朝前走!”
众人闻言都笑了。
黄履道:“朝廷还是要节用,皇太后要修瑶津亭,又是修两宫宫室,这钱已是费了两百万贯,但昨日告知皇太后寿辰今岁要大办,这预算还要加增一百万贯。”
说到这里,众人脸上都没了笑容。
皇太后修完园子,还要办大寿啊。
章越沉吟,这时候向太后来掣肘,之前要修园子,而今办大寿,就是怕自己多事。
历史上张居正对李太后也是有求必应的,不过话说回来,自己也怕落得与张居正一般。
这顾命大臣着实不好当啊。
许将愤慨言道:“天下还未平定,便兴此奢华之举,往往都是国家衰败的前兆。”
“以财力而论,现在西征确实并不宽裕,是不是请陛下转圜。”
章越点点头,许将所言确实有此担忧,天下未定朝中便有马放南山,歌舞升平的意思。
还有朝臣嫌自己多事,差不多就可以了,难道真要完完全全完成先帝遗愿。
章越道:“陛下在此间也是难做。”
“之前攻下灵州,也是太后陛下全力支持,拨下两千万贯之内帑。而今皇太后问朝廷用钱操办大寿,亦无可厚非。”
“不过禀告皇太后,明岁她四十五岁寿辰到时候必是大办,今年先紧一紧。”
章越送数人出门,片刻后沈括去而复返对章越道:“丞相,有一句话我在心底不吐不快。”
“下棋者争先,此乃灭夏最好良机,错过此时,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。”
“自古大道以多歧路亡羊,学者以多方丧生,还请章公立下决断。”
章越闻言知道,沈括引用列子典故劝诫,杨朱有只羊丢了,他沿路去找,结果看到岔路,不知羊往哪去了于是崩溃了。
下句也是学者以多方丧生,才智之士也因权衡太多,最后丧失了几回。
章越想到历史上宋朝用几十年之功,终于将战线推行到横山,当时普遍预计不过二十年,便可灭夏。
但是之后爆发了靖康之事,几十年心血毁于一旦。
虽说时间能解决很多问题,但恰恰不可忽视了时间也是最大的成本。眼下一直积累优势,但拖延下去三十年后再灭了党项也没有意义了。
章越握住沈括之手道:“多谢存中良言相告。”
章越回到屋中,却见黄履留着。
“安中兄,有何良言?”
黄履喝了口茶,将茶碗重重一放道:“我昨夜看晋书王敦传,看得我是半夜睡不着觉。”
章越闻言伸了伸手示意跟在一旁的章亘退下。
章越道:“安中兄看出什么名堂来了?”
黄履道:“王敦病重时,大将钱凤问王敦后事。”
“王敦曰:“非常之事,岂常人所能!我死之后,尔等莫若解众放兵,归身朝廷,保全门户,此计之上也。”
“退还武昌,收兵自守,贡献不废,亦中计也。”
“或者及吾尚存,悉众而下,万一侥幸,计之下也。”
“最后钱凤选了下策。”
“而今章公若灭党项之后,选何策呢?”
章越看向黄履骂道:“我岂是王敦之辈。”
“可一旦灭了党项,这三条路便由不得公不选了。”
章越闻言心知,王敦当时是进一步就能当皇帝的地步,其说得上策就是其党羽全部交出兵权,保全门户。
中策就是拥兵自保,与朝廷分庭抗争。
下策就是最后一搏,起身作乱。
黄履言下之意,一旦你灭了党项后,就达到了王敦当时权势的地位,你章越要怎么选?
当然王敦的部下钱凤最后说了一句‘公之下计,乃上策也。’
他们选了王敦的下策。
而王敦当时已没有办法,控制党羽。
而章越就算退位了,也有其政治资产或其继承的政治资产在。
这与古惑仔差不多,下面的兄弟要吃饭。
章越对黄履道:“安中,古往今来权位再高也就那么回事。”
“帝王将相之烦恼,较之常人一样不少。”
“知足矣了。日后你我兄弟二人泛舟垂纶不好吗?”
黄履嗤笑道:“你章三郎倒是看得开,怕是下面有人要为钱凤。”
章越闻言默然片刻,岔开话题道:“眼下一切以大事为绳,如今皇太后,吕晦叔都再三反对用兵之事。”
“若是提前西征,需吕晦叔先出外方可!这般皇太后在外廷没有宰相支持,便是反对也是无用。”
黄履道:“吕晦叔是君子,还是你姻亲,然挡了你的路也不得不出外。”
章越笑着摇了摇头:“为报先帝知遇之恩,临终之托付矣!”
黄履笑着摇头道:“你还是士为知己者死那一套。”
“什么了却君王天下事,赢得身前身后名。可笑,可笑。”
……
黄沙拍打着窗棂,李秉常枯坐案前,宋朝敕令摊在眼前。
“入汴觐见”。
敕令上措辞极为严厉。
李秉常闭眼,几年前灵州陷落时,宋军已隔河窥伺兴庆府。
定难三州割让,如抽去了党项主战派的脊骨。
而今归附宋朝的拔思巴部的草原兵马,更在克夷门外对陪都定州虎视眈眈。
大门洞开,沙尘卷入。
国相李清须发沾尘谏言。
“陛下!所谓汴京万邦来朝是假,这请君入瓮方是真!辽使萧禧尚且惧怕宋朝威势,高丽使臣也是唯唯诺诺——您若去,便是党项末主啊!”
话音未落,老臣嵬名济拄杖抢进,身后一群大臣拜倒:“宋人阳谋狠毒!若是抗命,怕有说辞,可陛下入汴等同于自解甲胄!党项立国百年……”
“百年基业?”一声冷笑截断,大将仁多保忠刀鞘重重顿地:“灵州沦丧时,诸位谁有退敌良策?现在拔思巴部倒戈宋廷,克夷门朝不保夕——此刻抗命?”
“仁多将军是要陛下做阶下囚吗?”李清怒目相视。
“我要得是党项存续!”仁多保忠道,“辽国自顾不暇,阻卜叛乱牵制其精锐;从邸报上看,宋廷正行方田均税法、清丈江淮田亩,未必真能放手北顾,此时激怒章越,大军旬日可至!臣请陛下暂入汴京周旋,否则遭至兵祸,悔之晚矣。”
李秉常抚过敕令上冰冷的玺印。
“我等如此屈辱,尚换不回宋廷对我等信任,意欲置之死地。”
“与其受辱,倒不如索性与宋朝拼了!”
“我等破釜沉舟,死中求活,倒不怕与宋军一战!”
不少年轻的大臣纷纷道。
“拼了?”
李清看向大臣们,如今双鬓斑白的他,当年他也是这般热血上涌的一人。
何况他是汉人所以在党项人中更需要这般证明自己。
但他眼下清晰地清楚,所谓决战派与投降派其实是同一回事,不过是一墙之隔罢了。因为他们都在与宋朝拉锯对峙之中,已是沉不住气,逐渐失去耐心了,甚至产生了绝望。
图个一了百了。
一旦底牌揭开,他们清楚地知道打不赢了,立即转为歇斯底里。
因为他们忍不住受不了,宋朝这样日拱一卒,步步紧逼的手段,所以才打算孤注一掷。
反观宋军从今日攻一城,明日下一州中,早已锤炼对战争必胜的信心,并且大量兵卒和将领得到了锻炼,与当年李元昊大量精锐被歼灭的宋军不可同日而语。而他们则是漫长枯燥的等待和毫无任何结果的反馈。
身为宰相的李清出班言道:“陛下,宋廷之中,章公以诸葛武侯自命,以伐我大白高国之事而压制朝内异论。”
“然我大白高国一去,亦有何用武之地?”
“只怕诸葛武侯不成,唯有成曹孟德。若不成曹孟德,以他近来清田揽权之手段,怕是有人饶不了他。”
李秉常道:“这不是汉人所言的养寇自重?”
李清道:“可以遣使说明利害,陛下决不可入朝,但在面上再推让少许。”
众臣听说后,皆摇头认为李清之论不靠谱。
又争议了一番后,决定对宋朝答复,国主李秉常正在生病,等病好之后再赴京。
另一面与宋朝交界之处修筑城垒,并抓紧备战。
李清离去后浑然没有注意皇嗣李祚明的神情。
李清颓然返回了府上。
即便是党项国相,李清的居所依旧简陋,这与党项热于享受的国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“唤曼娘来!”
片刻后一名清丽的女子来到居室中央。
“跳一支舞来!”
对方答允一声,当即舞起。